甜茶茶、

【十三】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七子萧景琰，纯厚仁孝，恪守忠勇，屡有数功，深受朕喜爱，今赐黄金千两，良驹百匹，百年人参两支，云锦十匹，侍从10人。”司礼监的监正，一身严谨的官服，满面笑意。“靖王领旨谢恩吧？”
景琰带府中人接旨谢恩后，司礼监的监正命人将赏赐抬进内院，并且告知靖王百匹良驹随时可以带人去皇家马场领回，又和司礼监的监正寒暄了片刻。
戚猛向来是个心直口快没脑筋的急性子，见那太监一走就兴奋的吵闹起来“陛下终于记起我们靖王的好了。看来陛下还是心中有我们靖王的。”
”哼“景琰冷笑看了一眼戚猛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呃，我...“戚猛满头雾水看向一旁战英”我说错什么了吗？“
战英无奈叹气拍了拍戚猛的肩膀”你还是按殿下说的多看看书吧。“
”你怎么也这样啊“戚猛撇嘴”谁看见哪个武将天天抱本书的。“
看见从后院慢慢悠悠晃到前面要领走十个侍从的青瑶，戚猛开口”青瑶姑娘，你知道.....“
“停”青瑶甩手一根银针甩在了戚猛身上，只见戚猛瞬间张口无声，青瑶看着低头静默站在一旁的八个宫女两个太监”你们跟我走，十一你回答他的问题。“
戚猛目瞪口呆看着消失不理自己青瑶，然后拽住了要跑路的十一，十一苦着脸拔下那根银针，然后往右边三寸扎了一下。
”咳咳“戚猛紧紧拽住十一”这青瑶姑娘怎么进了靖王府还是这幅泼辣样子，以后谁敢娶她啊？十一你告诉我，咱们靖王生什么气呢？”
“啧，十余年赫赫军功，就来这一次赏赐，赏赐零头还没有其他皇子一年的零花多呢，”十一撇嘴“况且...”看了一眼戚猛“是被你笨气的”
十余年赫赫军功，一场以命为赌的苦肉计。虽然靖王现在的确不想得到亲王位引起太子和誉王的防备。但是皇帝还真的只是假意试探，还真的为避和北燕交锋将这个皇子彻底舍弃了，虽然这场戏是假的。但怎能叫让人不心寒。
而且如果萧景琰没有将计就计用了这场苦肉计，等待景琰的将会是什么……

景琰满心苦涩的盘膝坐在演武场地上，一个浅灰色毛绒绒的东西趴在景琰的腿上，不时撒娇般仰头舔舔景琰的脸。景琰用手慢慢的给它梳理皮毛”佛牙，你想不想见小殊。“
看着相是听懂自己话般，起身将两只前爪搭在自己肩上，用头蹭着自己的佛牙，一抹笑容从景琰嘴角扬起“我也想见他了，我们一起找他去玩吧，就像以前那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本来扬起的嘴角最终落下，一滴泪水从景琰眼里流出，最后竟然像是下雨般，再也止不住“可是，佛牙，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而佛牙也发出“呜呜”的声音蹭着景琰，远处看去，竟好像是一人一狼正在抱头痛哭一样。
……
“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东西“青瑶从不情愿给自己倒茶的战英手里抢过茶杯”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刷”的一声，只见宫里赏赐的太监宫女跪在一地哭喊声一片”奴才什么也不知道，请姑娘饶命啊”
“啧”青瑶将茶杯摔在桌子上“靖王竟然将你们从宫里求了出来，就代表靖王没想让你们死，不然你们现在还有机会跪在这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停止了哭声，青瑶向战英眨了下眼。战英才清了清嗓子开口“我们靖王待人一向宽厚，既然如今你们已成为靖王府的人，就要把养居殿里陛下下令让你们忘记的都彻底忘记知道吗？如果我从靖王府里听到有人说靖王在养居殿内发生的事情，或者是从外面听见有什么消息从靖王府传出去，那么不管是谁说的？”战英冷眼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一圈，声音里杀意十足“你们的命靖王既然能救，自然也能都拿走，记住了吗？”
“奴才记住了，记住了”
…….

“你说什么？陛下非旦没有处罚景琰，反而赏赐了景琰”梅长苏身体前倾，眉头紧蹙的打量着盘膝喝茶的蒙挚，似乎想从蒙挚眼里看出什么痕迹。
“吓死我了，”蒙挚被这忽然而来的打量吓的一机灵“小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不是好事吗？而且听说陛下赏赐靖王的可不少呢。”
梅长苏眉头紧蹙“霓凰事情了结后，陛下留你到底说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能说什么啊？”蒙挚不解眨了眨眼，然后认真回答到“就是像你之前和我说的一样，陛下问我对北燕人公开挑衅靖王的看法？我就回答，多年没和北燕打交道了，他们还是那么无耻。然后说起以前我自己在外当兵时，经常有北燕人扮成贼人袭击我们主将，或者扰乱军营。这都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无耻到当着陛下面挑衅了。还好靖王英勇冷静给陛下长了脸，没有让北燕得逞。”
“那皇帝呢？他是什么态度？”梅长苏继续一眼不眨的盯着蒙挚。“他没说北燕针对景琰而来有些小题大做吗？”
“说了”蒙挚仔细的回忆“可是我也照你说的那样向陛下回答。我说北燕针对的不是靖王而是陛下和大梁，只不过是靖王有皇子的身份，并且经常征战，所以他们想借此打下大梁脸面而已。”
“皇帝听后有什么反应？”
“呃，没反应啊？”
“没反应？”梅长苏拽住蒙挚的胳膊“怎么可能没反应，你在好好想想。”
“可是真没反应啊”蒙挚仔细的回想，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嗯，其实要是有反应的话，就是陛下好像有些....”蒙挚不确定的看向梅长苏“后悔”
‘’后悔？呵……“梅长苏冷笑”那位皇帝会？“梅长苏叹了口气靠会坐垫上，手无意识的揉搓着衣角”一定有什么地方我忽略了？皇帝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景琰，还赏赐景琰。除非……不，不可能“
”其实还有件比较奇怪的事情？“蒙挚拿起桌子上摆的柑橘”养居殿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被换了，而且听说靖王赏赐里竟然有十名侍从？“看着梅长苏抬起的眼睛，蒙挚得意笑到”看吧，果然奇怪，历来陛下赏赐都没有赏过奴仆的，当然你救那三个掖幽庭的孩子除外？“
”你是说养居殿里被换下来的人都被赏赐给了景琰？“
”呃？对啊“蒙挚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有这种可能。不过，小殊，这事能是真的吗？陛下他到底要干什么？“
梅长苏并没有回蒙挚的话，而是叫来甄平，命令甄平派人想办法从靖王府新进的奴仆口里套出话了。并且再三叮嘱甄平，靖王府里府兵都是历经沙场的老手，反侦察能力强，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看到梅长苏脸色不好，蒙挚犹疑半天才开口”小殊啊，其实还有件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蒙大哥“梅长苏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蒙挚”还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小殊啊，你也别太操心了，这事其实真不大，你知不道都行……呃，你别瞪我啊，我说“蒙挚委屈的往旁边坐了坐想躲开梅长苏的视线”我说还不行吗？就是你不让我去找穆青救郡主吗？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在赶往昭仁宫的路上了，说是有个小太监告诉他，霓凰郡主在昭仁宫有危险。我合计这可能是太子那边的人干的，所以也没在意，你看这事真不是什么大事吧....“
”嘭“的一声，蒙挚那个”吧”字还没有说完，梅长苏就将一盘的橘子全扔向蒙挚。
”唉？你别打我啊“蒙挚手忙脚乱的接过橘子”多浪费啊，这可是...“
看着梅长苏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蒙挚老实的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
”吃？吃？吃？“梅长苏拄着脑袋挥手”全带回去吃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当无关紧要，蒙大哥，你回去多看看书长长脑子吧？我真怀疑你在那老皇帝面前是怎么活这么多年的。“
不理蒙挚辩解的声音，梅长苏挥手”飞流，送客“
蒙挚和飞流的打闹声逐渐远去，梅长苏才闭上眼，思考起所有的事情。即使梅长苏在不愿意，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一切偏离轨道的事情好像都是因景琰而起。
回到金陵后，景琰遇到自己表态支持他夺嫡的从容应对，甚至表态自己定会夺嫡。梅长苏从来不认为景琰真的对那个位子有什么兴趣，即使自己为了翻案只能选择扶持景琰上位，但是梅长苏知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自私，他比谁都清楚那个人厌恶的是什么。
而北燕人识破了百里奇被换一事，非但没有找江左盟这个罪魁祸首，而是精打细算直奔景琰而去。武英殿外，有自己这个外人在，景琰毫不避讳的和霓凰说起祁王一案，并且毫不犹豫的表明他要做些什么？
霓凰被越贵妃设计，誉王和皇后也是自己派人去通知的，那么通知穆青的人定是另有其人。想到这里，梅长苏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他竟然联想到会不会是景琰派人去的。想到景琰在去见老皇帝前拍着霓凰头说对不起的场景，梅长苏一愣，随即立刻否定。”不会的，林殊你自己变成了梅长苏，怎么可以把那头不知变通的笨水牛也想的如此不堪。”梅长苏默默低喃“如果景琰知道霓凰会遇险，他一定会拼死保护的，他不可能明知道而去放任发生的。“
而自己让蒙挚先救霓凰，那么无疑是把景琰推倒了老皇帝的怒火中，事后老皇帝烦心定会迁怒景琰，景琰的日子必不会好过。这些梅长苏都想过，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皇帝竟然非但没罚反而赏赐了景琰。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景琰到底又做了些什么？景琰他到底想干什么？
梅长苏不甘的握紧双拳，纵然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再也不能一眼看清那个少年的心思了。以前看眼睛就能望穿心底的水牛也终是消失了。不，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因为错过了十三年，错过了彼此不再身旁的日子，所以才不再了解。即使经常有密信夹带着那人的消息从各地传到他的手里，可是错过了的究竟是错过了，那是从再多密信再多线报上也看不出，瞧不见，挽不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