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茶茶、

【十六】

北燕四皇子旗下派遣的使团，偏偏这个正使却唯这个假“林殊”的命令马首是瞻，而且对这个人毕恭毕敬，还称之“五爷”。若是这正使是一般官吏也就罢了，他可能称呼的是比他高阶的官员，偏偏他却是北燕正一品重臣。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最大胆的猜测了，那就是这个人是北燕皇室盛传病弱一直养在宫里，即使早已成年也仍未搬出皇宫的五皇子韩非。
梅长苏知晓自己这个猜测有多不靠谱，因为据传即使是皇室也几乎没有几人见到过这位五皇子，这个五皇子的生母更是一位传奇人物，当年她嫁给的是北燕太子，这个太子更是当天下人面发誓只娶一人。可是后来风云突变，这个女人被现在北燕的皇帝硬从自己同母兄弟手里抢去的。弑兄、杀弟、占嫂、血洗两宫，胁迫父亲退位，夺本应自己一母同胞哥哥继承的皇位，这北燕老皇帝也是个狠角色。
因这五皇子降生的时间太巧，故而这五皇子也成了尴尬的存在，渐渐的这五皇子也成了北燕禁忌的存在，无人提及。梅长苏知道这些北燕皇室密辛，主要还得益于他那位爱八卦的好友琅琊阁阁主蔺晨。
”自寻死路这点恐怕没有人比得过五皇子吧？“
当梅长苏看到这位假“林殊”的反应后，就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了，此人就是韩非。可是这并没有让梅长苏有丝毫放松，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了，景琰到底是如何和这位有了交集的，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好对付的人，而且能混在北燕当势的四皇子人中，四皇子的人对他唯命是从。北燕朝局也不像是表面显示的这样简单。
”梅长苏？“韩非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书生，琅琊榜首——麒麟才子，前世对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此人凭一己之力助萧景琰上位。”连我的身份他都告诉你了，可见萧景琰当真看重你。“
虽然江湖中都传麒麟才子辅佐的是誉王，但是凡晓得几分权术的人都能分辨出这麒麟到底择的谁为主？前世韩非和此人并没有半分交集，只知当年大梁四面楚歌，这人作为监军死在沙场再没回去。
思及此处，韩非忽然皱眉，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就算是为了建功立业也至于做到如此地步，更何况这人为了萧景琰做了那么多，好像并没有从萧景琰那得到半分益处。都说无利不起早，而且萧景琰也不像是那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人”你和萧景琰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韩非的问话，梅长苏一愣，先出现在脑海里的竟然是他发觉了自己的身份，随后梅长苏马上淡定否定。我和景琰是什么关系，原本我才是这世上最能影响他的人，即使景琰向来敬重的祁王也有时不能说服那头倔强的水牛。”苏某一介布衣，靖王军功赫赫，军民一家亲。我们当然是军和民的关系“我和景琰有何关系又与你这敌国对手有何关？
韩非面上看不出表情，心中却是算计万分，萧景琰分明刚刚是警告列战英提防梅长苏不要被套了话。自己这身份也估计是这梅长苏自己猜出来的，可是分明萧庭生是被这麒麟才子千般算计救出送到靖王府上的，而且有着前世的种种，萧景琰只会更加信任梅长苏。可是现在麒麟才子明明已经开始为萧景琰效力，萧景琰却是仍然表现出防备梅长苏的样子。这戏不可能是给知晓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的自己演的，那么这戏是演给…….韩非笑了起来，这萧景琰和梅长苏之间倒是当真有趣。
”佛牙，靖王既然要见这位五皇子，我们就不可以挡他。“梅长苏没有理会心中万般算计的韩非，只是走到佛牙身边蹲下摸了摸佛牙的头”五皇子为客，虽不露真容，但来客为上；你的主人靖王为主，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方为为主之道。佛牙我们要懂礼貌，分得清主客，方不负靖王养你多年。“大梁帝都金陵城中，靖王为主人，你北燕皇子来访不以真面容示人，我敬你不深究。但是主人好心招客，敬你为客，你却不要忘记了你是何种身份，你所在的这地方又是何处。不管你有何目的，都不要太过狂妄，分不清主客。简而言之就是你要分得清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做事之前想想后果。
”佛牙，听懂了吗？你挡了客人的路，害得靖王久等，靖王想来也是生了气的。“梅长苏站了起来揉了揉佛牙的脑袋，后又大力拍了下佛牙的背”听懂了就去向靖王道个歉，陪在靖王身边，靖王这么宠你，不会生气赶你走的。“
只见佛牙竟然真像听懂了般”嗖“的一声蹿了出去，跑向靖王走进的屋子。
战英看的目瞪口呆”苏.....苏先生？佛牙它.....“
“佛牙跟随殿下多年”梅长苏浅笑”方才列将军也和苏某说过佛牙聪明异常，忠心护主，如今看来佛牙果然很有灵性，真心是让苏某大开眼界。“
战英也不知是一个单纯的武将而已，当然明白梅长苏这是让佛牙保护靖王“佛牙在有灵性也毕竟是狼，也只有遇到靖王相关的事才显得温顺些。”

”啧“韩非亦不恼怒梅长苏的明讽暗刺，只是扬起玩味的笑容。一人明明有前世记忆仍然满脸防备，而且这百里奇是梅长苏的人，萧景琰历经一世怎可能不知，却偏摆出不知的模样。”苏先生这么一说，本王也是当真要快些进去了呢。不然靖王等急了，生了气，本王可没有靖王多年宠爱加身，岂不是要遭了殃。“而眼前这人被萧景琰当自己这个外敌面前斥责言弃，却仍然百般维护他，传言琅琊榜首江左宗主的傲骨和傲气呢？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弯弯绕绕，韩非把玩着出门前粘好的胡子嗤笑，这趟金陵之行果然没有白来。
”二位何必那么担心呢？虽然你们靖王对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我却舍不得他死呢。因为他死了本王可是会很寂寞的。“看到梅长苏眼中的寒意更甚韩非摇头离开，走了几步方停下转身“哦，对了，竟然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么二位想必都是靖王的心腹吧”韩非看向战英和梅长苏笑道眼中一片揶揄“那不知靖王可否告知二位，我和他之间那个秘密呢？”韩非停顿了下才状似说漏嘴般摇头“啊勒，啊勒，恐怕是本王多心了，以靖王性情恐怕是会把它带到棺材里也不会透露旁人半分的。毕竟……”韩非也不顾战英和梅长苏的反应只是扬起玩味的笑容大步离开。“毕竟这世上除了自己哪里有什么第二个人真的可以完全相信呢。”而且纵然有萧景琰可以一心信任的人，这跳脱轮回，逆天转命了的怪力神的事情，也不是轻易说的出口的。
.....
“佛牙？”景琰听晓声音连忙将擦拭嘴角粘了血的丝帕团成一团扔在了一旁的青瓷花瓶里，可是看到佛牙后松了一口气，坐在那里摸着佛牙的头。
…….

梅长苏跟随战英到达书房时只觉心中复杂万分，这一路经过的地方，一切布局竟然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动。
犹记那年景琰到了年龄可以封王出外开府建衙。红衣少年早早就从林帅府拽出自己去看新府衙“父皇允许我开府建衙了，这是皇兄给我选的地方，怎么样不错吧？”
“祁王哥哥选的地方当然不能差了？”当时的自己满是羡慕又有些失落“可惜我即使到了年龄，父帅也不允许我出去开府建衙的。”
“怕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本少爷可要在每个角落都标上我的专属记号“
”哈哈”红衣少年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林小殊你以为你是小狗吗?“
”你笑我也标记“当时自己毫不在乎那头水牛笑自己，反而一脸得意”反正以后靖王府一定要有我专属的位置，到时候谁也不能占，祁王哥哥也不许占。“
之后靖王府里的每处规划都有自己和景琰参与的痕迹，二人对那些哪里懂得，只不过是一丝兴起，硬是不让人插手，直接让工匠按自己的想法建造，结果这靖王府里的布局奇怪的叫人哭笑不得。
最后到底还是祁王看不过眼，又从工部营造司派人来重修的。
最初兴奋的二人都大受打击，闷闷不乐。当时自己还信誓旦旦保证”景琰你放心，本少爷这么聪明，日后我定多加专研，到时我给你设计出一个独一无二的靖王府“
那时父亲还鄙视自己两天热度，过后就会忘记。
祁王则在旁取笑”小殊是不想当大将军了，想转行给我家景琰当工匠了。“
“谁说我不当将军了，将军是天下人的将军，工匠就只给景琰一人当”还是林殊的自己一把捞住生闷气，不肯搭理自己的景琰“别气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为你设计出一个全金陵最好，不，是全大梁最好的府邸。。”
来到书房看到南窗下的那张旧椅时，梅长苏心里突然一酸，脚步不由自主的向那迈去，却被战英拦了下来。

“苏先生” 战英不好意思般摸了摸自己的头“那个位置是殿下旧友常坐的，殿下一般不让其他人坐的，苏先生还是坐在这里吧。”
梅长苏一怔，缓缓坐在战英指定的位置，只是眼神仍然看向那南窗下的旧椅“想必靖王殿下，和那人关系一定很好吧。这书房里竟然还留有专属位置。”
“那人是殿下最好的朋友”似乎忘记了景琰交代的不要被套去话一件事，战英愣神片刻后开口“岂止是书房里，整个靖王府都快成那人的地盘了，想当年就是靖王的卧床也要被那小霸王分去一半的。”
战英状似无意的一番话，却勾起了梅长苏心中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林殊，我专门给你留了卧房了，是在对面”被吵醒的少年揉着惺忪的双眼满脸不高兴“里面布置丝毫不比我这里差，你大少爷又有什么不满了，偏要和我挤。“
”那边风水不好？“
”那我去那边睡行了吧？”少年好不容易完全睁开了眼，但是仍旧雾气蒙蒙的“两个大男人也不嫌挤。“
”我说了那里风水不好，你也不许去”林殊一脚将少年的靴子踢到门旁，扬起得意的笑容“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水牛你变成大姑娘了吗，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啧，乐意睡就睡吧，不管你了”少年可能因为太困了也没去理林殊，倒头就睡，哼哼唧唧的很是嫌弃道“不过你离我远点，不许再把我当枕头抱，和一个大火炉似得，这么热天，你不热，我还热呢。“
”当初谁说的，你的就是我的，本少爷现在就是占半张卧榻而已，小气鬼。“
.....

”苏先生？苏先生？“一旁战英的呼喊唤回了梅长苏。”苏先生你怎么了？“
”抱歉“梅长苏回神起身踱步”苏某一时走神了“事隔经年，如今自己的确已然精通了园林布局设计，却不知晓可否再有机会为那人画出一幅王府构图。也不知可否再有机会像年少那般同榻相睡，抵足而眠。
…….
”萧景琰当年幽州一别，没想到我们二人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吧？“
”其实我有想过“景琰抬头看向站在门边，因为背光他看不清来者脸上表情的”手里粘了那么多鲜血，我以为我们会在地狱相逢的，韩非。“
……
“列将军”梅长苏踱步到西窗，看着窗旁墙上挂的朱红铁弓，这次他识趣的没有伸手触碰”北燕五皇子来势不善，靖王又身负大梁安危，苏某一人在这就好，还请将军去靖王那里护卫方为上策。“
”苏先生，在下又何尝不担忧殿下安危“战英叹气”可是殿下给的命令是让我陪您“
”你是木头脑袋吗？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忽然一声女声响起，梅长苏转头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儿家破门而入。
”青瑶姑娘，苏先生在这里，不得无礼“
”啧“青瑶不耐的看向战英刚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梅长苏后一愣走向梅长苏”我看苏先生面色苍白，气息不稳，苏先生可是身体有恙，青瑶略懂医术，可否为先生号上一脉。”
“苏先生身体不适？”战英紧张的看向梅长苏。“青瑶姑娘医术了得，让她为苏先生看看吧。”
“苏某无碍，只是刚刚吹了风有些凉着了而已”梅长苏欠身行礼“就不用劳烦青瑶姑娘了。”
青瑶闻言也就没在纠结此事，只是将目光转向战英“我陪苏先生，你去找靖王吧。”
“可是殿下他...”
“说你是木头，你还真上瘾了，前天还看见你自作主张，联合十一算计了靖王呢”
“那不一样”战英开口辩解，前天那是靖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拖着那么重伤也是要亲自教庭生那群孩子武功，才被自己硬拦下关进了屋，又联合十一灌了靖王一碗安神助眠的药让靖王好好歇息。
“有什么不一样”青瑶双手环胸冷笑“上次见过那个北燕人，靖王是怎么回来的？”看着战英忽然白了的脸，青瑶走到战英身边伸手捅了捅战英的胸膛“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是我，我断不会让北燕人蹋进靖王府的大门半步，你这副将当的心到是挺大的，还让他们单独相处。”
看着战英边跑出去边嘱咐自己照顾好苏先生，青瑶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呆子。真是人以群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