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茶茶、

【十九】

于萧景琰本人之意是想让梅长苏远离这朝堂权谋，等有朝一日冤案昭雪，让其可以恢复林家少帅的身份。可是景琰知晓那只是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奢望，七万忠魂的覆灭带给林殊的已然成了梦魇，纵然自己和坦诚，他也不会听自己安排。而如果不让他亲自参与其中，只等结果，那么那道伤痕终究会缠绕他余生。
那日韩非前来，百里奇一事于景琰却是刻意装作不之，纵然重来自己已然露出坚定的夺嫡念头且故意露出诸多破绽，但林殊仍不肯让自己认出，那自己又能如何，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真实身份，那么自己也就当不知道罢了。而有韩非这一插手，想来梅长苏对自己以前刻意露出的破绽，还有佛牙的事情也只当是偶然了吧。
兰园，在梅长苏还没有有所行动之前，就被其他人买了去，枯井女尸也被发现，因为主人家请了许多风水大师和园林工匠，这事也是很快闹得沸沸扬扬，传遍金陵，使得京兆府尹想打马虎眼都不行，只能大张旗鼓的开始调查。
这打破自己计划的一招，让梅长苏愕然良久，可是在黎平调查后证明，那的确是一个普通的来京打拼，因为买不起好地段，才买了那一处废园的商户后。梅长苏也只能当之是巧合。幸而这太子的楼尚书是注定如计划中那样不保了。
然而这商户却是萧景琰一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就连兰园一事在金陵传遍的那么快也是萧景琰派人去宣传的。
之后这京兆府尹办完这兰园一案还未等松口气，便是被梅长苏又送去了一份大礼。誉王手下吏部尚书何敬中独子何文新妓馆杀人案。
因为誉王紧咬这太子的户部尚书楼之敬，太子自然也不会放过誉王的何尚书。此时二人已然明里暗里争个热火朝天。
谢玉已然动手派人刺杀过梅长苏，而这宁国府也的确不能住下去。最后梅长苏仍旧选下了蒙挚推荐的那一个和靖王府后墙想通的园子。

看着飞流瞪了自己一眼飞走了，蒙挚也是无奈不想和小孩子较劲，反而有些邀功的意味得意的看向梅长苏“你觉得我选的宅子怎么样？”
梅长苏想了一下，道：“看得出是你选的。“
“说话不要这么毒哦，我虽然不懂那些楼台池阁，但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费尽周折，替你找到这处住所的，你还不领情。

“我就是这个意思，”梅长苏目光温润地看着他，“蒙大哥，果然是你最懂我想要什么。”

蒙挚虽然本有些沾沾自喜的邀功意味，但被他这样直接的一谢，反而有些讪讪的，抓了抓头道：“我也知道那宅院里的景致确实差了些……”

“园景是要重新翻改，否则人家会奇怪我怎么千挑万选挑到这样一处宅院。不过有那一个好处，顶十处胜景。蒙大哥，真是难为你费心。”

“也没有怎么特意费心啦，”蒙挚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在周围瞎转悠的时候发现的，这宅子后墙跟靖王府的后墙只隔数丈之地，因为中间是地沟阴渠，没有道理，四面又都是树林环植，加上两家的主门朝着不同的街道开口，感觉上两所宅子甚至不在一个街区，的确不太容易发现两家居然隔得这么近。小殊，你手下不是有专擅纵地术的人吗？等你搬进去后，就在你的后院与靖王的后院之间挖一条密道，这里就算你们平素没有公开交往，他也可以夜里偷偷从密道过去跟你私会……”

梅长苏无力地看着这位大梁第一高手，哭笑不得地道：“虽然是好主意，但你能不能不换个词？什么叫私会？”
蒙挚闻言摆手“哎呀，管他什么词是那个意思就行。反正以前你俩可也没少干这事，还真当赤焰军都不知晓呢，要不是林帅睁一只眼闭一……”
“呃？”蒙挚倏然捂住自己的嘴，嗫嚅的看向梅长苏，半天才开口“小殊，你别难过啊，是我又说错话了。”
梅长苏苦笑，不再看蒙挚只是慢慢踱步看起了园里景色。

昔年贵为皇子的景琰好不容易被应允可以跟随上战场，梁帝最小的儿子，大梁皇七子。
”让景琰跟你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就行，不然整天想着和你家小殊去上战场，这孩子还真以为上战场是多容易的事呢“那时梁帝还没有那般多疑，对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有父子情的，面上应了景琰的软磨硬，和景禹哥哥的求情，私下却是背着景琰千叮万嘱自己父帅”你家小殊鬼灵精怪的从不吃亏，可朕这小儿子可是从小性子直，脾气倔，估计这次和我耍赖撒娇的注意也是小殊出的。你可别真让他冲锋陷阵去，朕可不指望他给朕建功立业。“
纵然景禹哥哥也当众将面前告知要好好磨练景琰，不要把景琰当个皇子。可是私下里却也是早早叮嘱好了父帅和几位一起出征的将领“景琰自幼就被静姨刻意送出宫，为的就是让景琰远离权谋争斗，人性黑暗，像寻常孩子一样安然快乐成长。景琰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不识人心险恶，还请诸位叔伯多加照顾，让他长长见识就好。“
其实不用梁帝和景禹哥哥叮嘱，又有谁真的能让一个束发之年刚过的天家皇子真的在战场上做什么危险的事。更何况这皇子还是众所周知的最不像皇子的皇子，和宫里的其他人比起就像是扔进狼群里的羊。
那时父帅千叮万嘱自己不要在战场上拐带景琰，战场上到处危险，稍有不慎造成皇子受伤，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自己自小耳濡目染，又已然和父帅征战了沙场，建立了自己的小队伍，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又怎么听进去那些劝阻。只道他们太过介意景琰身份，也太小看景琰了。可是寡不敌众，毕竟还是父亲和诸位叔伯的地盘，自己也连带着被搁了闲职。自己不服，景琰也不满。
景琰临出发前满心欢喜的想要见证铮铮铁骨的铁血军人，想增长本领将来和自己一起为景禹哥哥保家卫国。可是此时却是在战场成了拖后腿的存在，让人看护着在安全阵营待着，每走一步有成群人看着。

那时自己也当真是年少狂妄，就骗父帅和景琰去小镇上玩耍，不在战场上待着了，他们不用在那费尽心机的看贼一样看他们二人了。到了小镇后目送送他们的小队离开后，二人把跟随的几个侍卫绑在客栈里，潜回了战场，扮成小兵去偷袭了人家的营地。虽然其实没伤到敌方什么人，只是烧了人家几个营盘，但是胜在阵仗闹得大，闹得大梁这面都知晓有人偷袭敌军。
那时自己和景琰逃回自己营地后，自己被父帅罚打军棍，谁求情也没用，还是景琰跑过来，趴在自己身上替自己挨了下军棍，并且死活不肯下来，才让这剩下的军棍不了了之。
之后自己仍然叫嚣着”你们如果还不让我和景琰上战场，那以后我和景琰还会想办法偷跑的，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去袭击敌人，我们自己建功立业。反正我们两从小就有办法逃出帅府，逃出皇宫，没人发现，看最后到底谁逃跑的本事厉害。“
那时怕自己和景琰在闹出什么花样，二人才被允许上了战场，但是却是被父帅和其他叔伯分别带在身边。因为他们认定了只要把自己和景琰分开，就不会在惹乱子。可是二人仍然是想尽办法趁乱凑在一起，不是冲到战场中间去，就是混进有执行秘密的小队里去。
当时二人还在得意无人发现，后来才发觉是父帅他们一直知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是暗中派了人默默保护着二人。直到后来景琰逐渐突显出了领兵天赋，慢慢的大家才逐渐不把景琰当成只是个需要小心保护的皇子。

夏冬回京，多半已经收齐了不少证据，可这侵地案却一直没有声响。蒙挚除了选这园子外，带来的梁帝终于将这案子交给了梅长苏后，让梅长苏松了口气后，带来的是无尽的叹息。
”景琰这一步踏出后，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啦“
”其实小殊你也不用太担心靖王“蒙挚安慰道”我看陛下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不疼爱靖王，你是不知道誉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这段时间每次上朝都挑靖王的刺，太子也向来是煽风点火的那个，这二人也就在欺负靖王这事上统一战线。可是陛下非但没有像以往那样纵容太子和誉王，反而是处处护着靖王呢。这架势就像当年没发生.....“蒙挚注意梅长苏的目光忽然一顿，停了口思考了半天才措词道”总之现在陛下对靖王态度挺好的。“
”好？“梅长苏冷笑”如果真好，那么那日传遍金陵的如同笑话般存在的圣旨就不应该存在。而且他这十余年是如何待景琰的，蒙大哥你也不是没看见。“
”靖王这些年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蒙挚闻言也是长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是有你回来帮他了吗。而且，陛下转变态度到底是好的，这样你帮他筹划也能容易了些。“
蒙挚心思简单，认为梁帝对景琰态度好转，可是梅长苏心里却是不信的，他想到的只是梁帝又有何算计，在演戏而已。可是不管梁帝有何目的，梁帝转变态度是自那日韩非在众使臣面前公开挑衅后才有的。而到底有什么能让生性多疑到令人发指的梁帝，非但不继续打压景琰，而是反其道行之。可若是真的反其道行之，那日的圣旨也不会如此轻率的一语概括了十余年的战功。
梁帝到底打的什么注意，这次是梅长苏也看不透了。而且景琰有太多事情瞒着自己了。想到如今自己谋士的身份，梅长苏只能苦笑，当真不能指望景琰告诉自己什么了。其实梁帝如何，梅长苏还不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景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坦然接受自己这个谋士，毫不避讳的留漏出要夺帝位的想法，纵然景琰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有多阴狠，有多执着于想得到那个帝位，可是梅长苏心中还是不信景琰会为了其而舍弃一切。或者说是不愿相信。可是不管是为了赤焰冤案，还是为了私心，自己都会扶持景琰上位。对于梁帝的几个皇子中，唯有景琰会是最好的那个皇帝。
如果景琰真的很想要那个帝位，于自己也是解脱，这样就不会愧疚把那人推上他不喜的道路。可是心中此时的酸楚和凄然却也是骗不了人的，梅长苏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景琰的那份赤子之心是自己一直想保护的。虽然会因为太过耿直太过顽固被人欺负，但是可以欺负他的人从来都只有林殊而已。
而在林殊逝去的十三年里，到底是让那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将他的景琰逼上了一条林殊永远不会让萧景琰走的道路。而现在一心一意将景琰逼上那条道路的人，即使景琰想退缩也绝不会允许他回头的人，却是梅长苏。林殊永远不会对萧景琰做的事情，如今梅长苏却要一 一去做。
看着飞流绕着蒙挚的马玩耍，蒙大哥在一旁逗飞流玩的场景。
梅长苏忽然想到了以前的青葱岁月。那时自己在草场上赤膊驯服烈马，黄砂尘土在马蹄下飞扬，景琰在栅栏外凌空甩来酒囊，自己一把接住仰首豪饮，酒液溅在胸前，父亲走进来，笑着揉自己的头，用手帕轻轻地擦拭……
可惜那样的场景再也不会出现了，梅长苏凄然一笑。
”吃这个“飞流抱着蒙挚给他的甜梨向梅长苏跑来”苏哥哥“
梅长苏将飞流的手推回”飞流自己吃吧，苏哥哥不吃。“
”甜“飞流咬了其中一个，然后把另一个再次递到了梅长苏身前”不伤心“
梅长苏一愣，接过来笑着揉了揉飞流的头”好，苏哥哥吃，吃后心就不会那么苦了。心不苦，也就不伤心了。“
…….

回到金陵后，即使自己只是郡王也是要每日按时上朝的，朝堂上誉王再三的针对，让景琰心中一紧，他最先想到的是誉王会不会知道了麒麟另择主的事。可是看到誉王依旧如往常般向梅长苏献殷勤，景琰就松了口气。只要不会是要危害到梅长苏的安全就好。
另景琰没想到的是他这个父皇竟然会选择维护他，甚至前世因自己不受宠才得到的庆国公一案，这一次差点让梁帝给了他人。若不是自己请安的时间巧合，再三请求愿意为父分忧后，这案子恐怕这次真的到不了自己手里。
想这苦肉计换来的父子情，景琰心中苦涩，真是不知该作何感想，是喜于自己在梁帝心中还有地位，还是……
然而景琰心中最愧疚的人绝对不会是梁帝，早在梁帝犯下那滔天之错时，自己就已经彻底对这位父亲寒了心。自己最愧疚是自己的母亲。想到前世自己战死沙场后，母亲独留后宫不知作何心情，而如果韩非所言……韩非所言为真的话，不知道母亲面对庭生又是何种心情。而今世恐怕自己又要不孝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母亲本就是医女，医术了得，每次请安，自己都小心万分,打起万分精神，生怕母亲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为之担忧。虽然纵然是母亲也不会看出自己到底对这幅身体做了些什么，因为那是自己登上王座等来那人又一次死讯后，做的唯一 一件让众臣不满的事情。每年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去研究火寒毒的解法，这就是身为皇帝的好处，也是皇帝的任性。
当时的自己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障，明知道即使有了解法，那人也不可能活过来，可是总想着如果这世间没有了火寒毒就好了。总想着再也不要有人经历遭这火寒毒之苦了。如今自己只是庆幸那十年里执拗的做了这件事，虽然其实这种方法根本不算是解毒方法。
虽然这个方法没有被用在人身上过，虽然这只是众医者理论上得出最有效，损失最小的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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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菇凉有话说：

苏兄除了一心隐瞒景琰真实身份外，做的最变态的事情，就是保护景琰赤子之心真的到了让人看不下去的程度。靖王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啊，你还一丝黑暗也不想人看见，还想把人保护在温室里呵护。对此我只想说，如果这都不是爱.....
简直和小哥保护吴邪一样，什么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亦或者是除非黄土白骨，守你百世无忧啊。
苏兄这是用我血肉白骨换你天真永存，可惜啊，皇帝啊，而且是没了你这个麒麟保护的皇帝，怎么可能看不见黑暗，赤焰冤案就是靖王看到最大的黑暗了。
梁帝曾经应该也是个值得誓死效忠的君主，不然当年为何言侯和林帅这样的人物会选择帮这个皇子当皇帝。五王之乱，混沌大梁，既然选了梁帝，证明曾经他真是个人物。前半生明君后半生昏庸的历史上有很多，这都不用我去举例子，就中国近百年以来，***不也是吗？
我相信梁帝曾经是真心对子女慈爱小辈慈爱的父亲和长辈。后来权利加身，他知道自己始终不是正统出身，所以也怕别人有这一出。越发多疑，越发玩弄权术。祁王一家独大，还有林帅助阵。虽然祁王林帅不会反，但梁帝已然不是之前的梁帝。然后再出现夏江谢玉的趁机陷害。悲剧就此发生了。
这桩冤案，梁帝的疑心无疑是悬颈之刀，夏江谢玉是煽风点火。可祁王林帅虽是忠臣是好人，但是祁王最不聪明一点就是他不懂收敛。如果他是君了，定是贤明之主。但他身为臣子，却不是明智之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尤其是君主的卧榻旁。父不知子，父疑心儿子要取他代之。子不知父，子不懂父亲的担忧，不知身为臣最应该做的就是让君安心。所以这桩冤案注定会发生。
从这点看来其实祁王并没有琅琊榜里刻画的那样无人能及，单凭他不懂收敛。祁王是个坦荡君子，单凭他宁死不反就足以证明。他也是有赤子之心的人，但可惜的是他身旁没有一个为保护他可以算尽一切的梅长苏，如果是在盛世，他爹是开明之主，他定会是下一代贤君。但他老子是从叛乱走出，老子那么多疑，他还.....
当然我从没有说梁帝做的对，不要有人断章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