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茶茶、

【十】

养居殿内，靖王进来时还是他一贯的样子，服饰严谨，神态安素，一举一动带着军人的力度，就是面色过于苍白毫无血色，然而这皇宫内除了太皇太后和静嫔外也再无第三人会担心”儿臣给父皇请安“景琰一个头扣了下去，半天没有回应，他自然也不能起身，只好保持着伏地的姿态。殿中只有高湛和几个宫女在旁伺候着梁帝，这个时候梁帝不说话，自然谁也不敢哼一声，殿中一片死寂。

梁帝揉着额角慢慢抬起头，眼锋死死地钉在靖王身上，虽然被他盯住的那个人因为叩首的原因，并没有看到这两道尖锐的视线。而梁帝却是心思复杂的看着跪在大殿中央，十多年来被他有意遗忘的儿子。不知何时这个默默无争一腔孤愤的儿子竟然长了出息，声名远扬到北燕皇室。沉寂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一旁伺候的胆小宫女甚至开始颤抖起来，高湛毕竟历经三朝早已见惯各种场面忙摆手让小宫女们下去。

梁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景琰。而景琰也如石雕般一动不动，撑在地上的两只手平放着，未曾有过最轻微的颤抖。
可是这种安稳和镇定最后却激怒了梁帝，梁帝的记忆里有太多如此的故人，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梁帝突然爆发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向靖王掷了过去，怒声骂道：“你这个逆子！到现在还毫无悔惧之心吗？”
靖王没有闪躲，茶杯擦着他的头飞过去，在后面的廊柱上砸得粉碎，可见力度不轻。
“儿臣奉命来见，礼尚未毕，不知罪由何起，不敢擅请。”靖王仍是伏地道，“父皇素知儿臣愚钝，还请明训降罪。”
“好！”梁帝抬手指着他，“朕给你分辩的机会。你说，北燕林殊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是你是否认识？不是可知为何他要处处针对于你？而是问他们之间有何关系，直接判定了自己和其有关。跪在地上的景琰心中凄然，面上却是一片镇静”儿臣与其并无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梁帝拖长声音，拉长的声调里听不出喜怒“那北燕的百里奇是你派人打伤是吧？”
景琰闻言迅速直起上半身，眉头紧皱，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血色全无“父皇何出此言？袭击邻国使团是大罪，儿臣为何要做此大逆不道有碍邦交的事情，何人诬告，儿臣请求对质”
”不是你做的？“梁帝冷笑”不是你做的，为何北燕人处处针对你，还跳出来了个林殊。难道对于朕给霓凰招亲这事，你没有半分不满吗？毕竟霓凰是和林殊有过婚约的不是吗？“对于靖王手里到底有多少实权，没有人比梁帝自己更加清楚了，有了赤焰逆案，有了祁王逆案。梁帝是不会放一点兵权给一个一直因那些逆犯和自己对着干的人。这也是为何梁帝从来不让靖王在一处长时间停留领兵的原因。与其相信北燕是怕靖王挡自己的路，更不如相信是靖王的确对北燕做了些什么。
”父皇“景琰忽然愤怒出声，声音中充满失望和伤心，如果说之前还有演戏扮无辜的成分，那么此时景琰心中却是彻底寒了。眼前的梁帝仍是那个多疑到让人发指，宁可相信外人挑拨也不肯相信自己亲生儿子的那个梁帝。下旨重审旧案后一夜苍老，让人叹其可怜可恨的老人，如果没有被逼在天下人面前承认错误，那么他还是那个为了皇权可以逆着良心杀掉亲生儿子，杀掉同窗旧友，杀掉同床夫妻，杀掉生死兄弟的梁帝。
”父皇儿臣近一年一直在外流连征战平乱，如不是父皇下旨，儿臣还不知在哪处山间野林，但绝对不是在这帝都金陵。”萧景琰眼里满是失落不去抬头看梁帝，只是低头看着某处地面“郡主婚事和儿臣有何关系，就算是和小殊有关，那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儿臣何苦为了一个消失了十三年的人毁了两国邦交。而且就算是儿臣真的去刺杀了百里奇”景琰抬起眼一瞬不瞬的盯向梁帝声音里凛然坚定“儿臣也只会为了不让大梁统领云南十万铁骑的郡主嫁到北燕而去做，也只是会为了不让父皇为此忧心而做。咳……“
也许因为太过激动，景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但是景琰却只是伸出了一支手捂住嘴继续”儿臣自知素来愚钝不受父皇喜爱 ，但儿臣还能做的到坦荡对敌，绝不会私下用下三滥的招式去损坏两国邦交。百里奇不过区区北燕奴仆...”
“血.....血....”忽然间高湛手里的浮尘颤颤巍巍的指向靖王，就连梁帝也瞳孔一缩站起身来拄着桌子看向景琰。
可是景琰就像没有看见没有感觉一样继续“就算是如父皇所说是为了小殊，儿臣也能在大殿上轻易打败他.“
”嘭“的一声，说完话的靖王就像是失去了支撑般倒在地上，只是鲜血不断从口里滴落染红了大殿。

”景琰“梁帝惊讶的看着忽然倒地的儿子，不得不承认梁帝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无疑是他的儿子里最具有骨气和血性的，梁帝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子如此脆弱，这个儿子从来不肯在他面前低下过半分头。
高湛显然也受到了惊吓，颤颤巍巍道”陛....陛下....“
“愣着干什么？”梁帝一脚踢去“快去找太医”
”是“高湛忙向外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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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等等我，景琰，萧景琰，你给我站住”林殊快速的跑着，从后面一下搂住了萧景琰的肩膀“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吗？怎么真和一头牛是的闷头往前冲”
”放开“景琰生气的掰着林殊的手，可惜的是虽然景琰被叫做水牛，但是林殊天生力大，那是景琰后天无论怎么练都比不过的。
”你怎么了，大水牛“林殊满脸不解不情愿的放开手。
脱离了束缚的景琰冷哼”林大少爷交了新朋友，天天游乐金陵城，整个金陵谁人不知，今天怎么有时间进宫了。“
”谁说我天天游乐金陵城了“林殊一脸憋屈”老子这半个月都要憋屈死了，不是闷在家里被父帅摔打就是天天被跟屁虫缠着。“
”啧“景琰生气的指向林殊”林殊你说谎竟然还扯到林帅头上了，祁王哥哥明明说你不思进取和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什么？“林殊一脸错愕随后跳脚”明明是他说让我帮他应对几个郡王的儿子的，结果那群肥猪天天缠着我，害得我即使主动要求被父帅操练也不能安静会儿。那个大混蛋萧景禹又造什么谣，编排我坏话，看我不找他算账去。“
”不许你那么说皇长兄“看着怒气冲冲真要去找祁王的林殊，景琰连忙手急的拽住了林殊的袖子有些不信是问到”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殊皱着眉头随后反应过来怀疑的看向景琰”大水牛你真是听祁王说的“看着景琰心虚的表情，林殊气的跳脚”不会又是哪个私下瞎聊的宫女谈话被你听见，然后一根筋的信以为真了吧。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要随便相信宫里那些奴才的话，学聪明点，不然怎么被害死了都不知道。静姨和我娘教你这个直筒子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记不住啊。你这么笨，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看着，你可怎么办啊。“
”我才没听他们乱说呢。“景琰低喃。不过想到与其被祁王兄笑话，还不如听林殊在这长篇大论呢。
而关于事实的真相是景琰看林殊一个礼拜也没有来找自己，就按耐不住去找刚下朝的祁王。那时祁王正在议事，看到犹犹豫豫思考怎么开口的弟弟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景琰你竟然才来问小殊的事吗？我以为你昨天就会来的，毕竟你俩没分开过超过五天“
景琰看到祁王猜到自己的来意也就不扭捏了直接问林殊为何不来找自己。
”唉，小殊他啊交了一群新朋友，天天和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说要带新朋友玩遍金陵城，怎么他没告诉你吗？“祁王注意到景琰的脸色不好，忙改口”景琰也许是小殊一时忘了呢，要不要皇兄为你去求求父皇，让你早些解了禁闭出宫，找小……喂，景琰，皇兄话还没说完呢。“
”我才不是找他呢。“认定了有了新朋友不再理自己的景琰怒气冲冲的跑走”谁要找他啊“

在一旁等待的下属看着使坏心眼的祁王则是笑出了声”殿下为何不告诉七皇子是您让小殊去招待那些‘贵客’的。“
”唉，让坏水一肚子的林家小殊帮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家伙可没少敲诈我“祁王耸肩”不给他找点麻烦我不自在“随后祁王很是可惜的叹气”不过真可惜啊，景琰竟然没红眼，果然小孩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而一旁的下属看着和以往端庄稳重不同，扬起坏笑的祁王，默默的为七皇子和林殊感到同情，有着这样恶趣味的哥哥，两位少年还真是可怜呢。
“大水牛你刚才是吃醋了吧”林殊长篇大论的教导结束后坏笑的再次搂上了景琰的肩膀“告诉哥哥你绝对是吃醋了吧，放心吧哥哥不笑你。”
“谁吃醋了”景琰不在乎的撇嘴“另外明明是我比你打，要叫也应该是你叫我哥。”
“啧，就大一个月而已也叫大”林殊不服气挑眉“再说了你早出生那一个月也没看出来你多长长脑子。”
“大一天也是大”
“不过水牛你放心吧，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本少帅才不会抛弃你自己去玩呢。”
“谁稀罕啊？”景琰一脸嫌弃，眼中却是充满了笑意。

“大水牛”林殊忽然一脸严肃，十五岁就建立了赤羽营的林家少帅正经起来威严的确让人惊叹有林帅风采“你一定要比我先死啊。”
本来被林殊难得深沉感染的景琰闻言顿时怒火冲天“林殊我现在就先杀了你，我得罪你了吗，你咒我死。”
看着怒气冲冲扑上来的景琰，林殊边躲边拆着招“谁咒你了，我那是对你好，先死的人多逍遥，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留下来的人多痛苦。”
那时的景琰只觉愤怒，以为林殊又以捉弄他玩为由开的玩笑。后来发生了什么，两人又打了一架，然后林殊仍然不改口，路过看了良久热闹的祁王见二人谁都不肯服软才出来劝架。祁王好奇两小家伙因为什么打的难舍难分，总不可能真的因为他那日逗景琰的小小谎言和玩笑。
得知打架原因的祁王也很好奇“好兄弟不是要同生共死吗？小殊怎么要景琰先死啊。”
“我们一起出生的，死的时候反正也差不多大，母亲总说被留下来的是最痛苦的，这头水牛刚离开我几天啊就怨气冲冲的”林殊向对自己翻白眼的景琰龇牙“所以这种活着受苦的事还是我这英雄做吧，让他先走省得他活着天天哭鼻子“
祁王在一旁也不提点二人在宫里”死“这个字有多忌讳，还凑热闹道“小殊人生在世，命运难测，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要是你先死了呢”
“不可能”林殊满脸自信“我比他聪明，功夫也比他好”
看着被祁王拉着又要炸毛的景琰，林殊扑上去挂在景琰身上“放心吧，你死了就在地府里等着，我会马上就去找你的”
景琰的表情不屑”哼，不一定谁先死呢。“
那时二人年少轻狂，丝毫不把死字当做忌讳。二人因为谁聪明谁才会后死，这个幼稚到顶点理由再次打成了一团，
祁王在一旁也不再劝架而是感叹两个小家伙感情真好，还挑火道”今天谁打赢谁就是最聪明的那个哦，输的笨蛋可是会先离开哦。“
昔年景琰不过当是玩笑话一置了之，可是没想到当年一语成谶，先离开的的确不是自己，祁王哥哥，小殊，都先自己而去。
”明明我才是最笨的那个人“景琰看着穿过自己身体渐行渐远的身影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明明我才是笨蛋，最笨的人是我，为什么先离开的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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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开虐啦~准备好纸巾~